野薄荷(1)
作者:刘心武 出版社:中国文联出版社
野薄荷
佛寺旁院,是旅店最幽静的部分。团体包房,喜欢在寺外阳坡的新楼里;一般散客,也多嫌古老僧舍改造的客房有潮气。我却觉得那古院巨松、瓦房游廊别具魅力,选择了其中一间东厢房,住进去整理书稿。除了周末,那院里住客寥落,有时候就只有我一位。
院里不仅有三株冲天油松,正房前的两棵西府海棠枝叶垂地,令人联想到古代的青庐--初秋当然无花可赏,但点缀着玉黄色小果的茂密绿叶,风姿不让春葩。南墙两侧则是几丛翠竹。南墙外还有个套院,小小石桥跨过小小眼镜湖,湖里睡莲开紫花,有小小的锦鲤在绿波下摆尾游弋。湖边有多种树木,最显眼的是高高的柿树,结出的高庄柿子太多,啪嗒,会眼见着金黄的柿子落地,我认为是树枝不耐负重故意抖落。
摆弄电脑里文稿累了,到院里散步,是最惬意的时光。翘起大尾巴的黑松鼠像表演杂技,瞬间就从油松枝上游梭到竹丛又跃向另一株油松高处,速度赛过刘翔。总有野鸽子咕咕叫,觉得就在身边,但寻觅其身影洵非易事,倒是黑白花和灰蓝色的喜鹊极其大方,时时在身边低飞,还喳喳不停,仿佛在讥笑我是“抠门儿大仙”,居然不给他们准备零食,我也曾抛撒些面包屑,它们根本不感兴趣,可我又哪里能给他们找到比院里自然存在的虫子更香的东西呢?
住到第三天,一大觉醒来,忽然窗外人声刺耳--说不上是喧哗,实在令人怪讶。且不洗漱,出门观望,大惑不解--七、八个师傅在蹲着铲地皮。那院子铺敷了十字形带花边的石砌通道,通道切割出的有树木竹丛的地面,原来生长着自然地衣,大体是蛇莓和野薄荷,望去如茵,嗅有淡香,铲掉它们作甚?干活的师傅们外地口音,边干活边聊他们的家常,领工的是本地人,沏瓶热茶坐在石桌边的石绣墩上,耐心地跟我解释,说是旅店新的规划,树下绿地一律要改成统一的冬不枯草皮。
如同理财那样理慧(2)
作者:刘心武 出版社:中国文联出版社
上世纪八十年代,中国作家开始普遍有了“文本自觉”,但也出现了“唯语言颠覆为快”的过度亢奋,于是一般读者多埋怨“读不懂”。到本世纪,网络大行其道,不懂“解构主义”的写手,也多在对占据主流的习见文本进行无情解构。而现在的新问题是,“网络语言”逸出网络,渗透到纸制传媒,也进入最年轻一代作家的新书,与八十年代那些“先锋作家”奋力颠覆的劲头相反,他们懒洋洋地随意“涂鸦”,不仅“无心插柳柳成行”,竟大有“洋水仙成灾”之势,闹得“文学水域”里的固有生态大遭挑战。其实不必惊慌,因为就社会绝大多数受众而言,规范仍需坚守,约定需在俗成(即成熟,也就是水到渠成)之后;而“新物种”的适当引进,在经历一番波动后,势必达成新的相对平衡,那该是一种更丰富更美丽的局面。
文学创作,如今可以说变得更容易,也可以说变得更艰难。关键是你有没有运用文字这个符码系统,去跟别人交流的强烈欲望。心有欲,文自成。有人说文学的关键是文字,也对,但我更愿意说,文学的关键是沟通前的迫切感与传递时的大兴奋。
鹏华基金是个理财的机构,但他们坚持已达五年的内刊《鹏华》杂志却并非理财品种的宣传册,现在编辑成“思想锋芒丛书”,从文学卷就可看出,他们既能理财,亦能理慧--将许多不同的文学作品吸引过来,绚烂展示,表面看去似无章法,细推敲则如红线串珠,串的是人生智慧之珠、感悟世道之珠、经典探询之珠、心灵补养之珠。如同理财那样理慧,开卷有益,才智沁心,《鹏华》做了件有价值的事。
愿《鹏华》继续理慧之旅,在下一个五年,能开放出更多的繁花,结出更多的智果!
二○○七年十月三日?绿叶居中